季瑾之回到家的時候，已經晚上十一點多鐘了，漆黑的夜晚，伴隨著公路上宛如長龍的霓虹燈，她開車駛過跨海大橋。

不知道為何，手臂上的傷口隱隱作痛，可能是沒有徹底消毒的緣故，靠在駕駛位不禁一聲長嘆，想到果果刺傷自己後，那張淒楚的小臉，眼底湧動的覆雜，心裏就更加自責。

如果五年前，她可以好好保護自己的孩子，或許，果果也不會被李維琪搶走……

但這種事情，可能怨她嗎？

只是讓季瑾之一直想不通的是，那麽大的醫院，不說戒備森嚴，但也絕對是不應該發生這種意外的呀，而且產房外面，還有紀承淮和司徒南，他們兩個人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李維琪將孩子抱走……

到底是怎麽回事呢？

果果的事情讓她心煩意亂，隨手將車窗打開，隨著夜晚的冷風灌進車內，她呼吸著新鮮空氣，感覺混沌的大腦，被風吹一吹，似乎清醒了好多，也舒服了很多。

她駕車駛入季家別墅庭院，下了車往玄關走，是錯覺嗎？總覺得身後有人跟蹤，但回過頭，又發現悄無蹤跡。

可能只是幻覺吧！也是幾天以來沒怎麽休息的緣故，開車這一路上，也覺得有人跟蹤……

季瑾之搖了搖頭，想將這些覆雜的思緒全部拋出腦內。

進了玄關，管家還在客廳坐著等她，見到她一回來，就忙前忙後的，又是拿拖鞋又是要熱菜的，弄得季瑾之都有些無所適從。

“李嫂，其實我應該喊您一聲李阿姨的，這麽多年您在季家也是大半輩子了，現在年歲也大了，您……”

季瑾之的話沒說完，管家就慌張起來，“大小姐，您該不會是讓我走人吧！我這麽多年都在季家生活，家裏的老伴兒早走了，兒女也大了，我是真的舍不得這裏……”

“不是，您誤會我的意思了。”季瑾之笑了笑，“就沖您在季家工作這幾十年，我也沒有資格攆您走呀！我只是說以後沒必要總叫我大小姐，叫我瑾之就好，像這麽晚了，您就回去歇著，也不用等我，真的沒事。”

管家備受感動，眼眶隱隱泛紅，道，“大小姐，您小的時候，我受夫人挑唆，就沒有好好照顧您，我這心裏始終不落忍，現在您回來了，就讓我好好照顧您吧！”

季瑾之一笑，現在這人情世故，還不都是人走茶涼，當初唐如雲在季家的時候，可謂是一手遮天，又能有什麽可埋怨管家的呢？

和管家閑聊了兩句，她也沒吃飯，徑直上樓的時候，管家小聲說，“海利好像還沒有睡呢！小姐，您上去看看吧！這孩子最近睡的都晚。”

季瑾之點點頭，剛要轉身，視線卻註意到客廳茶幾桌上的一大堆甜點和巧克力，就說，“李阿姨，以後這種甜食，盡量少讓海利吃一些，每天定量就好。”

管家嘆息一聲，“可是我說了，海利也不聽啊！這孩子太聰明，不管我藏哪裏，他都能找出來……”

季瑾之笑了笑，“他大腦智商發達，高過一般人，天才的頭腦都格外喜歡甜食，不過還是盡可能的少給他吃一點，畢竟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呢！”

管家點點頭，盡快去客廳茶幾桌上收拾，季瑾之也邁步上樓，來到海利的房間門口，她看到裏面有些許的光亮從門縫中透出，幾乎可以肯定，這孩子真的沒睡。

敲了兩下，季瑾之才推門進入，海利從電腦面前轉過身，蹦蹦跳跳的跑了下來，展開雙臂撲倒季瑾之的懷裏，興奮的道，“媽媽，你終於回來了！我都想死你了！”

她抱著兒子走去小床上，將他放在上面，親吻孩子的臉頰，“抱歉，媽媽這幾天工作太忙了，等明後天一定抽時間帶你出去玩玩，好不好？”

海利點頭如搗蒜，小手還是環著她的脖頸不肯放開，“媽媽，你吃晚飯了嗎？”

此時，還能有人關心她，真的很好，她心裏慰藉，淡然一笑，“媽媽吃了呀！”

明顯是假話，一晚上全為了照顧果果吃飯而忙了，她怎麽可能還有時間自己吃東西。

“那媽媽……”海利話沒說完，就註意到季瑾之手臂上貼著的白色繃帶，神色怔住，“媽媽，你受傷了！”

“沒事，小傷，不疼的。”她笑著解釋。

海利小手輕輕的在繃帶外面徘徊，“真的不疼嗎？是不是流了很多血？”

她搖搖頭，“哪有啊？媽媽是外科醫生，偶爾受點小傷什麽的，還不是應該的嗎？”

海利眸光低垂，沒再說話。

那一臉的陰沈，似乎是註意到了什麽。

季瑾之也不想再圍繞這個話題繼續，就說，“來，張開嘴巴，讓媽媽看看你的牙齒，最近吃那麽多甜食，牙要長壞了可怎麽辦？”

海利倒也聽話，乖乖的張開了小嘴巴，可以清晰的看到裏面長出的小牙齒，潔白又整齊。

這孩子的基因極好，不僅先天智商超高，而且顏值也是逆天，每一個小細節都長得極好，長大了，肯定是個標準的大帥哥。

一想到這裏，季瑾之就展顏笑了，雙手摟住兒子，緊緊地將他抱在懷裏，心裏慶幸，如果海利也是她的孩子，那麽，五年前她真的生下了一對龍鳳胎，這是她和陌少川感情的結晶。

轟轟烈烈的愛了一場，為了他，幾次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，冒著這樣的危險，毅然決然的生下了兩個孩子，也算值得了。

她心潮浮動時，海利從她懷裏探頭出來，一臉鄭重的看著她，忽然說，“媽媽，你真的打算和陌少川在一起了嗎？”

季瑾之一楞，隨之眸光緊縮了下，接著擡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，輕聲說，“你應該叫他陌叔叔吧！”

“我不同意！”海利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。

季瑾之再度疑惑，“我能問一句為什麽嗎？”

“我就是不同意！媽媽，放著很多好男人你不要我，為什麽非要一個三番五次傷害過你的男人呢？”

她眸光閃動，果然智商高的孩子，不能小覷，說出口的話，都句句噎人。

“如果你非要找個伴侶，我建議你找陌叔叔，就是陌啟年叔叔。”海利倒是和陌啟年滿投緣的，身子還能說出這種話，倒讓季瑾之震驚不小。

海利還說，“最起碼，他應該不會傷害你的，不過如果你非要和陌少川在一起，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
季瑾之皺眉，倒有些好奇，“怎麽個可以法？”

“讓他把陌珩瑾送孤兒院去！或者送國外讓人收養也可以，反正那個女孩，絕對不可以和你們生活在一起！”海利的眼神，露出前所未有的陰鷙，寒光閃爍，像叢林裏覓食野獸的狼，兇狠歹毒。

季瑾之也是第一次見到孩子露出這樣的目光，不禁心口一滯，錯然過後，她良久才出聲，“可是……海利不是也很喜歡果果的嗎？”

“那是以前了！”海利冷道，再度擡眸，“如果陌少川抗議，那我也可以不和你們生活在一起，把我送回美國就好了，我是美國公民，送回去那邊自然會安排人收養的。”

季瑾之徹底懵了，這些話，竟然從一個五歲孩子口中說出，而且仔細想來，海利好像將自己和果果的未來，都徹底打算好了……

“真的，媽媽，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，你把我養這麽大已經很好了，我不想讓你為難！”

海利的話，一字一句落在季瑾之的心上，不像是寬慰，反而更像一種責罰，她心疼的嘆息一聲，伸手緊緊地將他緊緊地摟在懷裏，眼前一片氤氳，視線變得越發模糊。

“海利啊，媽媽沒想過再找什麽伴侶，也不可能和你分開，所以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？我是你媽媽，在這個世界上，我是你最親最近的人，我怎麽可能丟下你呢？”

海利也摟著她，“真的嗎？你真的不會丟下我？”

季瑾之看著他微笑，“當然了，除非我死了，不然絕對不會和你分開的。”

海利開心的露出了潔白的小牙齒，“太好了！”

“不過，等你長大了，有了喜歡的女人，結婚後還是要分開的，媽媽要單獨住……”季瑾之忽然想到後說。

海利連忙搖頭，“不要，不要！我才不要結婚呢！”

“哈哈……”

母子倆相視一笑，季瑾之抱著他，“這個話題還太早了，過個十幾年以後再討論吧！”

“那也不要！”海利趴在她的肩膀上，天真童趣的臉龐上，忽然浮現出一抹淒然的冷笑，那笑容猶如毒蠍亮出的尾翼，高舉過頭頂，隨時蜇取人性命。

季瑾之抱著海利在小床上躺下，給他讀童話故事，讀著讀著，孩子慢慢閉上了眼睛，睡著了。

等確定海利睡熟了，她才輕手輕腳的關了臺燈，只留下一盞小夜燈，又給孩子蓋好了毯子，才從兒童房裏出來。

此時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，她累了一天，渾身疲憊，徑自回房後泡了個澡，然後裹著浴袍出來，走到床前，看著管家早早備下的一杯牛奶，還有些餘留的溫度，猶豫了下，端起來一飲而盡。

季瑾之並不喜歡喝牛奶，但具體忘了從什麽時候起，每天晚上，她的床邊都會出現這麽一杯，她也沒多想，也配合的喝了。

只是覺得這個牛奶，味道似乎怪怪的，好像摻雜了什麽似的，也可能又是她的錯覺而已。

因為幾天未睡，所以一躺在床上，她很快就睡著了。

而隔壁，一片漆黑的兒童房裏，海利快速的掀開毛毯，下了床，輕車熟路的來到電腦桌前，拿出筆記本電腦，迅速的打開，開始全神貫註的*作起來。

精致白皙的小臉頰上，笑容更加的肆虐惡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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